暑假的时候,我选择了普吉岛作为游玩目的地。为了浏览城市,我选择了一日包车。虽然贵,但是包车的好处在于,你尽可以和这个当地人聊天套话,得到最真实最当地的文化;坏处在于,套出的话,就像蚂蚁咬过的伤口,一挠就痛,不挠就痒。
这位司机是一个讲带着浓郁东南亚口音英文的马来西亚泰国混血儿,三板斧式的长相,喝断流水的嗓门,王熙凤般的热情。他告诉我他姓poung,中文发音是庞。颇有名如其人的意味。刚刚见面,就絮叨个不停,万语千言只有一个中心思想——I love China!庞先生是个讲证据的人,逻辑清楚,其论据众多,但同样也只有一个意思:中国人真他妈有钱。中国人友善,中国人有钱;中国人真诚,中国人有钱;中国人直接,中国人还是有钱!
庞先生自己讲,他最不喜欢印度人和俄罗斯人。泰国并没有拒载违法,所以看到这些人,他只有一个字:“No”。印度人话太多“whythis,why that;why doesn’t this, why doesn’t that.”而俄罗斯人被他讨厌的原因就有点悲剧,仅仅因为:他们太壮!庞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都可以体味他厌恶的表情,不停的用手扇着鼻子,说他们味道大。想必这时候俄罗斯民族已经哭晕在路上——这并不是我的错,是爹妈给的。
每年,泰国出行的中国人超过了100万,并且呈逐年递增的趋势。这并不让人惊讶,中国人口基数大,经济发展平稳,实现物质和精神双丰收合情合理,符合国家规划。只要是饭点,所有的饭店服务员就开始站在街边,看到亚洲人,就一个漂亮的鞠躬、标准的中文“老板,请进,有海鲜、泰餐,菠萝饭、龙虾,很便宜,很正宗。进来吧,交您这个朋友,给您便宜的”。这时候,是个中国人都得自豪一番,瞧瞧,我大中国文化真是渊源流长。要不是因为他们典型的东南亚五官,黝黑的皮肤,真以为是自己在异国他乡遇到了同胞兄弟。但当你满心欢喜的走进店里,欢欣鼓舞的点完菜,随便闲聊的问他“为什么中文这么好,是不是去过中国?”时,刚刚中文八级的小哥瞬间变成了幼儿园水平,瞪大眼睛,挥舞手指,嘴巴张张合合而不发声。你改用英文问他,他就会告诉你:“me,泰国人,中文,一点点”。
合着您就会招揽生意的那两句呗~
在泰国,从事服务业的人员,都想方设法的去学习专业性的中文,“学会了中文”,当地人说“收入翻一番不止”。确实,出门在外,钱要带够是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旅行很大程度是为了放松。这本没错,但是浪费怕不该。如果再出因为点菜太多吃不完还不打包被当地人举报的情况,真是羞于说自己是中国人。
我长了张典型中国人的脸,走在街上怕的要命,并不是觉得国外兵荒马乱、草木皆兵,而是所有的人潜意识里知道,能花钱的人来了。我特别想告诉他们,我一不是富二代,二没有干爹,穷的叮当响,下顿饭吃什么还得仔细算算钱包。会不会有因为是中国人而要价不同的问题,我不得而知,但过度推销,见肉就割,让我这种真没钱,又不能靠脸吃饭的家伙吓死在路上。
有兄弟觉得中国就是有钱,有钱被人尊重是好事,花两倍的钱买东西,让卖家瞠目,老子就一个字,爽!明知道美元恶意贬值,就是要把外汇储备全变成美元;明知道拉美是山姆叔叔的后院,非要借钱给人家,肉包子打狗连个响都听不见,就是任性!说好了搞个建设赚点钱,还没开工就被人黑了,跳着脚叫嚣说要秋后算账,没想到厄尔尼诺,秋天怎么都不来,也就没了下文。
听到有人觉得花钱买尊重的时候,我脊背一阵阵发凉,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晚清,听到慈禧太后说
“愿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事物都有两面性的,你听到的,甚至你看到的,虽然不一定全是假的,也一定是片面的。
印度人问题繁多,是不是因为这个民族善于思考;
俄国人身强体壮,是不是因为这个国家勤于锻炼?
中国真的有钱吗?作为连阶层都排不上的我,没有发言权,我不是特别相信财报和新闻,真实情况不得而知。作为社会政策的学生,我只知道养老保险改革因为财政缺口总是流产,新型农合缴费让农村人民跳着脚骂,NGO得到国家少的可怜的资助寸步难行,公共福利沦为政府寻租的工具出现公地悲剧;贫富差距之大,上有宠物狗带两块金表,下有灰土窑里的两块木板搭成一间房……我不是济世情怀丰溢的圣女,我懂得人的赚钱能力彼此差别,大锅饭是不应该的。可是,难道真的要杀死后富,共同富裕吗?
不想想,也不能想,可不能不想。
评价自己太沉重,既然身在泰国,应该聊聊当地的事。
刚刚提过的包车司机庞先生不喜欢俄罗斯人,据他说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俄罗斯人并不友善。他们有一种“老子有钱,能买世界”的态度。接下来庞先生有大段的独白和教诲,但因为他浓重口音和我糟糕的听力,效果打了不止一半的折扣。不过,从他合十的双手、异常虔诚的语气和坚定的眼神,我略识一二:人活着要遵从内心。
钱不能买到一切——英镑不能让我丧失尊严,美元不能让我背弃信仰,泰铢不能伤害我的亲朋,卢布不能剥夺我的快乐。很有封建士大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说这话的时候,一天的行程已经接近结束,我司马青衫,涕泗横流。
说这些话时候,庞先生眼睛里有一种光,坚毅、执着、果敢、顽强,那光芒就要穿透天宇,到达我们到不了的地方。而这种光,在一家连锁超市的收款员身上我也见到过。
夜晚的普吉,咸湿的海风轻抚面庞,西方的天空霞光万丈,棕榈和椰子交响映衬,肤色各异的人们笑声朗朗。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里,一瓶微酒精是对美景最好的回馈。在超市取酒的时候,冰柜上贴着一张纸,我并没有注意。结账的时候,收款员小哥扫过条码,然后微笑着摇头,说:“no all alcohol drinking(所有含酒精的饮料不卖)”然后,他把我们领到冰柜前面,指着那张字条说“because today is Buddhist’s day(因为今天是佛教节日)”
大大的眼睛里,流落出一种信任,是信任神明,是信任万物,是信任自然,还是信任人心?我不懂。我没有宗教,但我并非没有信仰。有一种精神,让你舍弃一切去追求,为发现隐藏之美,而不惜一切。中国俗话讲,穷处出刁民。泰国在国际上,想必不算富有。然而泰国人民多温和友善,和我想象的大相径庭。无论你是接受还是拒绝他的生意,他都会对你说谢谢,迎面你看着他,他便会对你微笑。就像庞先生说的,他们爱钱,但并不是没有钱就没有一切,要快乐,要自由,要安宁。
当然,我并不欣赏整个普吉岛。这是一个童话里的地方,炎热而不闷,潮湿而不腻。随手一拍手一拍都是风景。但是基础设施和中国是没的比的。虽然到处是美丽的酒店,但是本地的商场、集市、楼房无一不是简陋的、斑驳的、破败的。甚至街上几乎没有垃圾桶,很多椰子壳被稳稳的放在马路牙子上,反而成了一道风景。
这是一个旅游圣地,同时我也想说,这里沦为一个旅游地。
普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旅游业。读书的孩子几乎都去学语言,这还是幸运的有的书读的孩子。在景区,我见到太多童声都没有褪去的孩子,他们从事着和旅游相关的一切,看象园,表演唱歌,陪同游客拍照。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这样的下一代,如何与欧美拼未来?第三世界只能成为陪笑卖力的工具吗?整个泰国裁缝店超多,开始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懂了。这些裁缝店是为给欧洲人定制西装存在的,因为最初欧洲人到泰国的很多,泰丝制服做工精细、品质上乘、价格低廉,合几十欧元一套。我还看不到所谓的劳务输出、代加工厂、原料产地,我还不明白剪刀差、产业转移、低附加值,但从裁缝店一点上,我深切的体会到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的悲哀,痛,不是为泰国,而是为我们自己;没有力量,不是形容泰国,而是形容我们自己。
在普吉,我真正感到的反而是美国的力量,这种力量已经因为太普遍而让人感觉不到,而恰恰是因为力量强大到让你觉得顺其自然,才更加可怕。有人说中国将称霸世界,因为中国的人数,世界各地,角角落落。可是,二战中的三两个德国士兵,就能押解几十法国人去送死,可见人多没有大用,关键在,你手里有什么。德国士兵手里有武器,有达姆弹,有89式步枪。如今,枪在美国手里。小到薯片,美国牌子;巧克力,美国牌子;冰激凌,美国牌子,还不止一种;大到飞机,美国牌子;军事基地,美国牌子;外交政策,美国牌子;最恐怖的文化,美国牌子。二战大洗牌,通过布雷顿体系、联合国、和平演变,美国控制了世界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如今,黄金和美元脱钩,联合国变成大NGO,只有文化的一步棋,吹毛立断,百步穿杨。
相比于瘆人的美国,日本来的更迅猛和直观。
包车环岛是我的私心,可以最快速的了解周边的环境,对当地的风情有个基本的了解,同时也能更直观的了解地形地貌、商业交通。我惊讶的发现,大街小巷,除了轰鸣的摩托,基本都是日本车,99%。本田、丰田、铃木、三菱、尼桑……日本轻薄小省的特点在发展中国家的大受欢迎可见一般。
你总是要发现一个针对性的市场,你要做的特立独行,你要在一个领域,坚持下去,做到最好,让人提起这领域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你,才是做事应该有的风范。久而久之,你就不再是你,而是一种风格,一个态度,你将意味着可靠,意味着信任,意味着是独一无二、至真至诚。做事如此,做人亦如此。我们应当将事物分开,欣赏他优秀的一面,鄙夷他龌龊的一面。新安保法案在日本议会刚得到通过,日本军国主义的复燃之心昭然若揭。这不仅是在藐视中国,更是在藐视世界。还是想说,自己是一个民族主义者,看到别国对我们的伤害而痛心疾首;看到别国的进步、文明,为自己不能如此而恨铁不成钢。我的祖国,我的母亲,我能为你做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酒店吃早餐的时候,身边有两个老人,白发苍苍结伴蜜月,羡煞旁人。身边服务员殷勤备至,曲意逢迎。原本我以为她们是被历久弥香的爱情而感动,路过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这对夫妇来自洛杉矶,是美国人,服务员争相向他们询问美国的情况,眼神语气里皆写满了向往。美国老人其实很谦和,很平静,他们没有给服务员任何额外的好处,唯有微笑罢了。
私以为,所谓尊重,应当如是,桃李不言,而下自成蹊。
文章至此,肯定有人骂我文不对题,只能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了。想知道海关说了哪句话吗?排队海关的时候,听其他中国人说,是要小费的。入乡随俗,我准备了零钱。然而前面北韩的小伙子轻松过关;我想既然带够了所有的材料,又不赶时间,且让他查。没想到海关人员盖完章却不把护照还我,冲着我说:ten yuan;见我没反应,双手交叉,鸭子一样的大喊:十苦艾 签(十块钱)!
泰国人说喜欢中国人,这样的所谓“被喜欢”,我们宁可不要。
其实,如今,多少中国企业已经走出了国门,中国电信在欧洲、美洲、澳洲的市场占有率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增长,华人海外市场的宽广,给了中资企业九天揽月的资本。电信公司甚至在英国电信都没办法下手的日本海震后修复海底电缆上赢的了英国政府的信任,合作不断的升温。
中国如今正在以令人骄傲的方式告诉世界,我们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