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讼师在英国 - 昂贵的窗框
这是我正式开始上法律课程前一个月接手的案子，还没来得及学习正规法律知识。
学生甲和乙，一年前一起租房子，通过房屋中介找到一处住所。但是被要求一次性付清一年的房租，押金2700镑押在押金保管机构。一年房租加押金是笔不小的数目，俩学生通过网络调查了下该中介，发现其几次注册又注销，心中有些迟疑。但狡猾的中介均作出解释，又谎称再不付定金房子就被别人租下了。确实，腐国每年的开学季，房子都特别难租。在中介的饥饿营销下，俩学生火速签了租房合同。只是这个中介确实很不正规，入住没有入住检查清单，又说房东老太太很随和，将来搬走的时候不会有任何问题，然而问题就是出在了搬走的节骨眼上。到期退房，房东过来交接钥匙，但是没有当场检查，而是闲聊似的问了句你们要离开英国了吗？两个学生答是，然而就是这样几句看似漫不经心的闲聊，使得房东心生诡计，要讹这两个年轻的留学生。
房东回去后便没了音信，俩学生再三追问，终于在第30天给了答复—清洁费265镑， 窗户损毁，维修费2000镑，余下返还300多镑。 并矫情的说你们肯定不想看到修窗户的天价报价单，我只朝你们要2000镑。中介也从旁敲边鼓，说什么还有其他应扣款的地方，房东都不和你们计较了，就赶紧接受300多镑的退款吧。俩学生自然不答应，要求看报价单，房东不予理睬，押金的事就这么搁置了。待我接手此事，先帮俩学生起草了一份正式邮件给房东，可想而知，自然是无果。我们决定进行下一步，让押金保管机构解决此事。然而仔细阅读条款才发现，搬离之日起10日内向押金保管机构上告纠纷，他们才会解决，逾期只能单方面向押金保管机构申请退款。然而拿到申请表格才知道，此申请需要法官或者律师做见证人签字，俩学生如果能有此等靠山，房东老太太也不敢玩这套把戏了。看来这条路又走不通了。与此同时也查出中介是一个未注册的个体户，并且之前数次更换公司名字，没有任何第三方监管机构可以投诉（其实注册到第三方监管机构也不能保证无良中介会受到制裁，相关案件后面会提到）。
其实押金保管在第三方，有纠纷第三方来解决，这样的规定看似在保护租客的权益，但是租客的权益真的被保护到了吗？目前英国有三大押金保管机构，仔细调查，都是由政府授权。但是，其一：工作人员不见得有相关法律知识，其二：即使给出判决，哪一方不服，他们也没有执行权，最后还是要闹到法庭，亦或不了了之。可以说这样的机构就是个摆设。那个单方面申请退还押金的规定，看似给人指了一条明路，但尽头还是个死胡同。试问哪个法官在没有听取双方证词的情况下会武断的给一方做见证人签字？试问哪个律所承接这样的业务，给他们没有见证过的事情做见证人？除非律师本人遭遇这样的事情，自己给自己做见证人签字。但是话又说回来，房东老太太敢和律师房客玩这样的诡计吗？这些套路看得多了，便知是政客们对民众玩的障眼法，给你虚设了一个海市蜃楼，待你真的遭遇不公，满怀希望奔赴过去，发现空欢喜一场。亦或是房东老太太玩这样的博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押金是你们的，我耗过十天再说，我也不全扣，留点零头给你们。你们同意这么分钱，还多少能拿回点，不同意，反正押金保管机构那是死胡同了，量你们也没能力打官司，钱押在押金保管机构耗着，这么玩我没损失，你们损失的可是全部押金。然而老太太的博弈玩的再精彩，也没料到我们就是有能力告她。
那么在告上法庭之后，老太太又玩了什么花招，我们又是怎么拆穿老太太的诡计的呢？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在每一个租赁关系里，房东或房客，在没有关法律法规等知识的武装下，都有可能成为待宰的羔羊。中介，押金管理机构，做房客背景调查的机构，修理房屋设施的维修工。哪一方不是虎视眈眈，围坐在羔羊身边，等着喝血，吃肉；等着分房屋租赁市场上的一杯羹 （后面会有帖子细说）。
提告
俩学生一咬牙，索性把房东和中介一起告上了法庭。我盘算着，以老太太的实力，断不会和我们打这场官司，眼看着讹不到钱，定会协商退钱。中介是顺便告的，总是拿留学生当肥羊宰，这回也应该让他们受点教训了。
法院传票一下达，中介吃惊不小，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被两个外国学生仔给告了，而且从传票上看，还是自己诉讼的（传票，陈述书等并不会体现赤脚讼师） 。中介回复了一封语无伦次的邮件后，便不再回应法院的传唤了，最后干脆关门大吉，法院的信件不得已被退回原处。看来中介又施展惯用伎俩 - 脚底抹油，溜了。不知道又去哪里更名换姓坑人去了。
房东老太太倒是淡定，没多久给我们发来一封律师函，原来她找了个律师。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老太太讹人也是讹出了专业水准。一桩小小的押金纠纷案，随着律师的加入，变得有意思起来。我的内心多少起了些波澜，还是有些忌惮律师的专业知识，但是很快被随之而来的兴奋掩盖，倒是要看看专业律师是怎么办案的。 不日，被告律师发来了被告陈述书和一张2400镑的天价报价单。陈述书写得规整，但也没什么实质内容。倒是这天价报价单，值得研究。
我仔细端详着报价单，并没发现常规作弊伎俩 （想知道常规报价单作弊伎俩吗，请关注后面的帖子）， 难道腐国通货膨胀如此严重？维修个窗户已经要这么多钱了？心里有些犯嘀咕。
陈述书上有一段详述窗户更换细节的文字，苦于生词太多，我并没有读懂。对照着词典翻译了半天，恍然大悟，原来破绽就在这里！老太太把单层窗户升级成双层窗户，木头框升级成防水框，又在窗体上加了些配件，愣是把报价弄成了2400镑。案情分析到这里，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肚子里。
我又不禁苦笑，如此聪明才智，不想想怎么为资本主义现代化建设做贡献，净用在了坑人钱财这种歪门邪道上。坑你才能坑几个钱？还得交律师费。腐国之所以今时不如往昔，就是你们这种刁民太多，整日里就琢磨着坑人，又害的另外一拨人陪着你们纠缠这些破事儿，最后没几个人在干正事儿。
我起草了一封邮件，指出报价单破绽，并附上了别人换窗户的报价单做为对比，以说明被告故意给了一个虚高的报价讹钱，由学生甲发给被告律师。对方律师沉吟半响，回复说房子在文物古迹保护区，换窗户比较贵，并提出愿意归还1000镑，并一再声明这是最后让步了。看来老太太的诡计被识破，有些心虚，但还要佯装强硬。事情有了一线转机， 但归还1000镑也还是被她讹了不少钱呢，俩学生商量了下，并没同意，庭下协商失败，看来势必要上庭了。
此时距离法院规定的提交表格的日期还有些时日，我还在不断完善陈述书。被告律师仗着自己是律师欺负起两个学生仔来，要求他们当日下午四点前提交原告陈述书给她，还威胁道：不按时提，交案子会被法院驳回（其实并不会）。腐国人民一向如此，喜欢给别人定规矩。这下可激怒了学生甲，读书人的倔劲一上来，在微信群里吐槽道：本来是打算今天给她发材料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偏要等到四点零一分再发！我安慰道：先让他们嚣张一会儿，等官司打赢的。
此后案子被分配到当地的郡法庭。原被告也互换了陈述书，除了指出虚高报价之外，我还就租赁期间发生的一些小问题引经据典，指出其起违反的法律条款 （想知道租赁关系里到底有哪些要注意的法律问题吗，后面会开专门的帖子）。
又等了好些时日，终于等到郡法庭的来信了。
庭前准备
原以为案子会被分派到原告所在地的郡法庭，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被告所在地郡法庭的来信。这样一来，原本想折腾老太太跑到我们郡法庭上庭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信上希望我们先进行一轮庭下调解，调解不成再于1个月后上庭，并规定了提交，互换所有文件的日期。庭下调解由第三方机构组织，征得原被告同意，以电话的形式进行。我们积极准备了一番，但是不了了之，看来被告并不想和解。
顺着文物古迹保护区这条线，我又查了下相关法律。英国的文物古迹保护区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上海的弄堂，都是国家重点保护场所，改建等事宜都有严格规定。此类地区如果要换窗户是要和当地政府申请许可的，而原则上是能修就不可以换，旨在保护当地的原始风貌，就更别说升级了。如果未经许可升级窗户，是会被拆除并恢复原貌的。然而老太太给我们的被告陈述书里并没有政府的批准文件。
我也找到了此类窗户维修公司的网站，维修，更换此类窗户的价格在130镑到300镑之间。在相关网站上找到的换窗户的工人报价700-1500镑之间。虚高的报价，再加上这两条证据，老太太讹诈租客算是做实了。
我们挨到截止日期给被告发去了原告陈述书等，以防止被告提前获知我们陈述的要点而以此做出应对。对方律师竟然说她们没有收到任何法院通知。震惊之余，思考了3天，答复我们说愿意归还2000镑和解。我们权衡再三，提出2500镑+275镑（法庭费用）为最后和解条件。 这两项数字加起来正好比押金多出1镑，估计对方算下来要气炸了。对方拒绝和解，希望我们告知出庭时间和地点。双方打官司，原告还得告诉被告在哪里开战，也是够搞笑的。这回可让我们乘了先机， 学生甲饶有兴致的拖着不予答复，在上庭的前一天才告知对方时间地点。
上庭
这是我第一次庭前对决真正意义上的律师。虽然那张虚高的报价单是铁证如山，无法辩驳，但是内心多少会被对方律师的头衔威慑到，到底能否打赢，能赢回多少钱，我其实内心不是很确定。
我们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来到另外一座城市的郡法庭，被告已外等候。学生乙偷偷示意，我才认出哪位是被告。只见一老太太，身材壮硕，头发花白，缠着花头巾，身着花衬衫，看似精心打扮，但又觉得有些不伦不类。老太太长了张肉团子脸，横眉怒目的，不苟言笑。她近旁无人，我心下寻思着难道被告律师没来？也没敢再多打量，转移目光，正巧被告律师迎了上来。一位40多岁的职场女性，神情倒是轻松许多，假笑着和我们打招呼，问哪位是原告。我们应承着答了几句，便不愿多言，坐的远远的等着开庭。
眼看着过了开庭的时间，却被告知需要继续等待，什么时候开庭并不知道。我们找了个会议室，准备起开庭事宜来。根据经验，我跟两位学生描述了下法庭的样子，并没有香港律政剧里穿着黑色大斗篷，带着白色帽子的法官，或者说在这类小额赔偿法庭里没有穿着如此怪异的法官。法庭大小和样子跟半个教室差不多。法官在讲台上，下面几排桌椅，原告坐法官的右手边，被告坐法官的左手边。法庭里有录音，开庭过程会被记录下来。
我们预设了下法官，被告会问我们的问题，以及我们要准备什么问题问被告。正准备着呢，被告律师过来给了我们一份新的被告陈述书以及证人证词。原来也没有什么新鲜玩意，一张窗户被毁坏的近距离高清写真照（最后没成想成为我们胜诉的关键证据），一份市政府的文物古迹地区的法律规定说明书（这不是我用来证明房东以窗户为由讹钱的证据吗）。
我向被告律师索要换窗户的政府审批文件，被告律师并不能提供。被告律师开始拉家常套话了，问我们都是学生吗？我则顺着说是啊。此时她才知道两个学生背后原来还有一个赤脚讼师。 学生乙用中文制止了我们把更多个人信息泄漏给对方律师。这个邮件里盛气凌人的律师，见了面则礼貌亲切的和邻家大妈一样。 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律师知趣的走了。 也许这就是英国人的性格吧，表面上和蔼，但是你却永远也猜不透这张笑脸背后隐藏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上庭了，法庭协调员要求我们把水瓶都装到书包里。学生甲不解，问何故。协调员说怕你一激动拿水瓶砸法官。看来以往上庭的群众们并没有看过温家宝在剑桥大学做演讲的一段视频 - 鞋子也可以是攻击人的武器嘛。
和上次上庭的流程有所不同，法官确认双方身份后，被告当场提交陈述书，我们也才知道我们的陈述书并没有被提交到法官这。不知道被遗忘在法庭的哪个角落。这就是英国人的工作态度，连法庭都这么马马虎虎。法官粗略读了下我们的陈述书，看了下被告提交的窗框损毁特写照。
法官问被告：这一看就是刷了好几层漆，又经过好长时间油漆脱落后的样子，这俩学生才住了一年，这个损毁程度远不止一年时间造成的。这些维多利亚时期的老房子，好多都有这种窗框糟了的情况，并且发生年代久远，你把这个损毁赖在两个20左右岁的学生头上？这房子比这俩学生老多了，估计他们没出生的时候这个窗户框就这个样子了。
一开庭，法官的这席话，已经差不多定下了案子的走向 - 我们赢。但是赢多少，是个问题。
被告：。。。
被告律师： 是这样的，他们住了一年，是365天，就按照每个人平均每天至少洗两次澡来算，一次30分钟，那么就是0.5小时22*365个小时，他们没有开窗才导致窗框浸泡在水里变成这样的。
（被告律师煽情的陈述，虽然理歪，但是不得不佩服其机智的反应）
法官边摇头边说: 不是的。这个窗框，刷下油漆就可以了，顶多150镑。
（法官迫不及待的要这么判了）
被告律师：不是的，这个损毁太严重了，必须得修。 修这个要800镑。是他们非要我们给报价的，所以就拿到一个2400镑的报价。
我此时频频举手，想针对被告的一些论点，一一驳回，但是法官没搭理我。法官心里盘算了一个价格，开始讨论下一个点了。
针对俩学生搬走后房东请公司清洁，要从押金里扣清洁费的问题。
法官问到：你们没有做搬进来时的检查记录，也没做搬出去时的检查记录，被告怎么确定房子需要清理。房子比学生出租房的平均卫生水平低吗？
被告：。。。
被告律师：合同里写了，房客搬出去后房东有权找清洁公司做300镑以内的清洁，这个不是按照房子是否需要清洁来算的。
法官认同此说法。如此解读合同条款，的确无可反击。此时，法官终于让我说话了。我准备就之前的几个点一一陈述，最后一点是修窗户，当地有公司报价最多300镑。但是法官还没等我陈述到最后一点，就打断了我。我深深觉得作为一个赤脚讼师，在法庭上是多么憋屈。我也试图辩驳清洁费属于不公平条款，但是法官并没有采纳。
法官就要作出判决了，问我们法庭申请费多少，我们如实回答。话音刚落，对方律师接过话茬。
被告律师：他们在整个过程中不配合庭前和解，才劳师动众的闹到法庭。我们两次出价，他们都不同意。
法官：你们出价多少啊。
被告律师：归还2000镑。他们不同意，所以这个法庭申请费不应该我们出。
法官：他们俩外国人，英语非第一语言，还是学生，为了这个钱，请了赤脚讼师来帮忙，如果能庭前和解我不认为他们想上法庭。2000镑也不够啊，少于我今天判的啊。
总之法官一路替我们说话，省了我们自己辩护。 一个半小时的庭审，法官即将宣判，学生甲提出，对方没有检修煤气，这个犯了刑法，我们想以此点多拿回一些钱。
法官问：你现在还住在那吗？
学生甲： 不住了。
法官：那你管那么多。
最后宣判：押金的2700多镑里，扣除原告要出的265镑的清理费，250镑的窗户修理费。余下返还原告2200多镑，但同时被告要付原告打官司交的法庭申请费275镑，所以一共返还原告2514镑 。余下200多镑返还被告。
且不说是否修窗户，刨去律师费，被告这一场官司折腾下来倒贴一大笔钱。当然，我们不知道对方请的正规律师费用几何。学生乙说了句，200多镑，连请赤脚讼师的钱都不够呢。这次老太太赔大了。然而，我们真的赢了很多吗？被告律师的伶牙俐齿为被告起码争取到了265镑的清洁费，以及100镑的窗户修理费。我为此耿耿于怀。看来自己和正规律师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这场官司就这样结束了，俩学生都觉得非常解气。 学生乙认为赢多少钱不是关键，是让英国人知道我们不好欺负，这是关乎到整个族群的问题。总这样被坑钱不吭声，他们就会形成习惯只坑中国人。我非常赞同，但是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有这个韧劲。从事情发生到最后上法庭，前后历时8个月，而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中国人的那套哲学，例如忍让，双方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处事方式，并不见得在英国行得通。英国人见你退让，便更进一步，步步紧逼，到你绝地反击，对方见了棺材才会掉泪。两个学生在和房东沟通初期，已经表明他们找到了价格很低的法律援助。但是对方依然不把俩初来乍到的留学生放在眼里，才导致今天讹人不成反蚀一把米的结果。
这场官司打下来，对于我来说，在查阅相关法律的过程中丰富了我的法律知识，和两位这么信任我，且一直不退缩的同胞并肩作战并最后取得胜利，感觉从头到尾，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然而并不是每个来咨询我打官司的人都会走到底，更多的是问问就放弃了，哪怕我有100%的胜算，哪怕我承诺不打赢不收钱。有些人忌惮对方的专业知识，有些人就是胆小怕事，阿Q式的自我安慰：算了，不和他们计较了，我把精力放到正事上去。我想，有这类想法的人大抵是对社会制度绝望吧，不相信公理。而我们，或许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想挑战下权威。此外，我还是要感谢这些请律师和我打官司的被告们，是他们花着高额的律师费，为我积累实战经验。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讨债的路漫长而又艰辛。拿到判决书后，俩学生并没拿到钱。
后记
然而，我们都太天真，以为拿到判决书就可以拿到钱了， 原来讨债的路山重水复。保管押金的第三方机构，又狠狠的难为了我们一把。 英国好像素来都是以制度健全著称，所有的事情，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已经被各种法律法规所涵盖，一切都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但其实我并不这么认为。英国对于纠纷，设立了各种各样的投诉机构，一为减轻法庭的压力。二希望不花钱就可以通过这些机构解决纠纷。用意是好的，但架不住偷懒的人。这些投诉机构秉承官僚作风，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你。
判决书两周后下达，这一次被告律师如期收到法院判决书，一反常态，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她希望我们和押金保管机构说同意全额退款给老太太，然后再朝老太太要钱。其实这种事情，牵扯的人员越少越简单，责任具体到个人，不容易出现互相推诿的情况。但是学生甲回复的快了点，赶在律师前头和押金保管机构取得联系，把事情原委，法庭判决书什么的都交代了。既然如此，也只好把押金保管机构拉进来了。被告律师退出了这个混乱的局面，取而代之的是房东老太太和我们以及押金保管机构，三方互相联系。押金管理机构磨磨蹭蹭的于一周后回复了学生甲，说判决书上没有提到要押金保管机构退钱，所以她们不能退这个钱，需要房东，房客一起联系他们，确认按照法院判决书退钱。我们就这样被打发了。学生甲又联系房东老太太，老太太一副滚刀肉的架势，说到：我没收到判决书，你的那份肯定是假的。看来见着棺材都不掉泪，还硬撑呢。无奈，我们告诉老太太：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申请强制执行，到时候有人上门抄家就不要赖我们没提醒你啊。老太太终于开窍了，给押金保管机构发了封邮件。然而事情又石沉大海，一等就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押金保管机构终于回话了，说因为上了法庭，所以钱冻结了。要我们去跟法庭申请修改判决书，把它们加上，这样才能放款。我心下犯了嘀咕，原本说的好好的双方同意就放款，结果老太太已经发了邮件，就又变了说辞要我们去法院改判决书。该不是老太太暗中使诈，发了一封不同意退款的信给押金保管机构吧？要知道，法庭的每一步都需要钱，申请修改法院判决，大概要100镑，历时至少2周。也就是说老太太自己打输了官司，想方设法让俩学生仔也损失点钱？
我给俩学生出主意，两个方案。第一，跟押金保管机构说全款退给老太太，然后朝老太太一个人要钱。她要是再耍赖，直接申请强制执行，到时候耽搁这些时日所欠债务的利息，加上强制执行的费用都要老太太承担了。第二，跟老太太协商100镑的申请修改法院判决的费用，双方各出50镑。然后拿着新判决书朝押金保管机构要钱去。我建议他们，先让老太太发邮件给押金保管机构，并且抄送给两个学生，如果老太太抄送邮件里的确同意按法院判决退款，就证明她没有使诈，是押金保管机构事儿多，那就按方案二来。但是如果老太太不愿意抄送邮件给他们，说明之前写给押金保管机构的信是一封拒绝放款的信，那就按方案一来。
学生甲给押金保管机构打了通电话，询问房东老太太邮件的事情，对方竟然以信息保护法为幌子，拒绝透露邮件内容。无果，学生甲又联系老太太，给她指明了几条路。老太太突然语气缓和，居然感谢俩学生没有立即申请强制执行，并告知俩学生，她已经联系过法庭，让法庭重新出判决书了，而且法院没收钱！看来每个郡法庭具体执行起法律流程来还是多少有些不一样。老太太在最后一刻终于觉悟，知道两个学生不好惹。于是又是一周的时间，修改过的法院判决书终于下发了。而押金保管机构还要用一周的时间才能处理完这件事。从上庭到真的拿到钱，历时2个月。这个官司，前前后后打了10个月的时间。不管怎样，俩学生最后终于拿到钱了。
下期预告：开新帖讲下一个故事啦 - 高等法院强制执行那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