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不敢多想的问题,最近终于要面对了。
最近国内独居多年的母亲摔了腿,没有骨折,但上了石膏。她在医院住了两三个礼拜,全是她朋友去探望。今天她出院了,但去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老人院。这所老人院似乎挺不错,透过视像镜头看到的护理人员,说话语气都比较温柔,环境也干净整洁。目前母亲说是短暂住几个月,等腿好了就回自己家住。
我是独生子女,十年前来了英国,目前也已定居。在英国与许多华人一样,成家立业。这里没有其他亲戚帮忙,男主外,女主内,基本一年一次,带上孩子和丈夫回去看望母亲。关于母亲独居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结。知道早晚要面对母亲老去,无法自理的局面。可是自己的小家也无法放手,不能说回就回,只能每天靠着各种通讯设备与母亲保持联系。她总说好,没事,我也只能相信她, 即使内心知道她报喜不报忧,但我又能如何?
一听说她摔了腿,我就知道以后她的生活将有非常大的变化。老人最怕摔!今天她出院入住老人院,我与老人院管理人员通电,他们非常坦诚告诉我,说我母亲的腿没有三四个月无法好,就算好了回去自己家住,也难保以后她可以自理。毕竟我母亲快70岁了,脑子也开始不好使。而且因为自身性格及长期独居的关系,她性格变得非常多疑,老觉得有人偷她东西或陷害她。在这事上,我好歹跟她说了不知多少回,依然无效。我虽然觉得她多疑的性格非常讨厌,有时甚至让我窝火,但归根结底,这也是我这十多年没在她身边造成的。如今,长期要住老人院几乎已经成为事实,我心里很不好受!当年她还比较健的时候来英国小住,临走时我信誓旦旦地跟母亲说,她老了我绝对不会让她住老人院,我会想尽办法把她接到英国来的。然而。。。
然而英国的移民政策一再收紧,我母亲的情况大概申请无望。就算她来英国长住了,老实说,我和母亲两人同一屋檐下也不会快乐,各种矛盾和生活习惯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只是如果她真的能申请到英国来团聚,我还是会开心感恩的,其他都忍忍忍吧。但在没有申请到团聚,或者根本申请无望的情况下,那就意味着我母亲将长期住老人院已成事实。她的朋友规劝过我,说能住老人院也是好事,起码有护理员每天看着,母亲每天不用为吃喝操心,院里有其他老人作伴,社交生活不会少。反而是来了这里,人是团聚了,但她将长久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不通英文根本无法适应新环境。难道每天窝在家里黏着小辈吗?再说两代人住在一起,矛盾必然增多,何必把母女情磨损到互相憎怨呢?听听是有道理,但一想到老人院里的其他长者每周有家人探望,隔三差五可以回子女家住住,吃吃家里的饭菜,而我母亲则是一盼盼一年,逢年过节也不一定有我在身边。那是怎样的心情和滋味啊?我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人生实在很苦。人有两条腿,但只能往一个方向去,顾了小家就顾不了母亲。人辛苦一辈子,就算中间如何快乐过,但老了就是一条越走越往下坡路走的结局。
暑假我会回去,还有几个月。今晚内心憋得难受,找个树洞说说话。希望有人明白我。明白就够了。